01   2017年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天了,時間正走向更加魔幻的2018年。   從西安回北京的高速上,我收到艾明雅發來的微信。   她今年成立了工作室,從女作家到文化公司的掌門人,每一個轉身都那么漂亮,她是我的指路明燈。   可是這樣一個雞血滿格、溫柔又鏗鏘的女子,也會怕——   她說,做好了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又買了個房子,心里又期待又害怕。(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太熟悉那種怕,對未知的恐懼。   我說,最壞又能怎樣呢?   當初我從體制內辭職,也害怕。但是怕的時候會想:最壞又能怎樣?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人生走到30歲,必須接受世界的無常,也必須穿越自己的恐懼。   高速公路兩旁單調的風景,好似庸常人生的浮光掠影。那一天,我有點恍惚,一年多的“西漂”變得像夢一樣不真實。(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記憶稀薄,眼前浮現的竟是這幾位女人的臉:   董明珠的臉。她有張照片是跟同學合影,你會訝異,原來董小姐已經60多歲了。她的女同學們,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含飴弄孫的老太太,一張張溫和慈祥、歲月靜好的臉。董小姐很明顯不像同齡人,因為你從她的臉上可以看到野心,看到欲望,她眼睛里依然有光,心里有一團火。   章子怡的臉。她在《演員的誕生》做導師,碰到爛演技,無法掩飾一臉嫌棄;看到真正優秀的作品,又秒變迷妹花癡。她38歲了,入行20年,拿獎拿到手軟,她在演藝圈的地位無需多言,作品自會為她立傳。可我總覺得,她還是那個玉嬌龍,一張野心勃勃的臉,過去或許為成名,如今就寫著三個字:信念感。   張艾嘉的臉。《十三邀》有一期采訪張艾嘉,她利落短發,一襲白衣,眼神明亮如少女,那是一張生機勃勃,對世界依然有驚奇的臉。許知遠問她當初在美國讀書,為什么回到臺灣,她笑,因為交了太多男朋友。面對許知遠的深沉結論“自由和愛都很危險”,張艾嘉溫暖笑說,“那我教你咯,面對愛就是不要逃避。”   02   2017這一年,我過得其實非常艱難,像一只鐘擺,一邊是自我懷疑,一邊是自我鞭策。我獲得了一點進步,也經歷了一些傷心事——   當我帶著這些隱秘的傷痛和榮光,再次回到北京,發現其實我已經收獲了最寶貴的:我變得無所畏懼。我與自己的野心終于和解。   當初不顧萬人阻擋,一意孤行離開了體制,其實我也是忐忑的,那時我初出茅廬,一文不名,經歷漫天嘲諷。   現在我回來了,注冊好了自己的公司,幾天之內收到很多業內活動邀約,還有節目邀請我去做嘉賓,更多出版公司投來橄欖枝,我幾乎每天都要拒掉幾個商業合作。   世界變得越來越好玩,賺錢已經成了順便的事。   我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狂奔,已經不在乎得到更多。   而這一切的改變,只不過經歷了一年多光陰的發酵。   20+時,我徒有鮮活青春,卻活得慌張拘謹,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鋒芒,害怕偏離主流的人生軌道。   30+時,我開始喜歡自己野心勃勃的臉,不畏懼流言蜚語,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一條路,活成獨家風景。   這一年,我像一個孤獨的掘井人,不斷往地表深處鉆探——是的,我沒有任何行業背景,不認識一個圈內人士,我有的,僅僅是一腔逆流而上的孤勇,一點點寫作的天分,我將自己和過去的人生徹底割裂,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成了命運的孤兒。   這是不辭勞苦,孤獨跋涉的一年。   站在年末這個時間節點,總會感慨一些得失,唏噓時光的無情。每一次回望,都在昭示我們,人生如寄,紅塵若大夢一場。   而一個人最大的野心是什么?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真實地,自由地去生活。   村上春樹在37歲那年,離開日本,去歐洲旅居,寫出膾炙人口的《挪威的森林》,他曾說,“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說,我都認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確的。無論別人怎么看,我絕不打亂自己的節奏。”   2018,愿我們都再勇敢一點。   愿你健康快樂,愿你有張野心勃勃的臉。   你對2018年有什么期待?   作者:李娜 +10我喜歡

原創 若塵 上周看馬未都說審美,他說的審美有四個層次:艷俗,含蓄,矯情,病態。我同意第一和第四。中間兩個我有自己的看法。   我認為的審美有三種:艷俗,簡約,不美。   大眾的審美一定是艷俗,艷俗的東西會使用繁復的色彩和技巧,看起來非常花哨,但卻沒有什么意義,直接了當,讓人一看就能明白的,大多數人喜歡的東西,就是艷俗。 比方說:流行歌曲,暢銷書,美國大片,國產電視劇,粉彩和琺瑯彩,歐洲的宮廷畫派。都是一艷俗的東西,艷俗并不是米蘭·昆德拉嘴里的“媚俗”,不是貶義詞,而是代表一種直觀的,大眾能接受的東西。   審美的第二個層次是“簡約”,簡約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難,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難以表達,也越不容易讓人接受。 世上的東西總是紛繁復雜,而所有的東西一旦變得紛繁復雜,就失去了美的本質。 把一切東西化繁為簡,直視事物的本質,才是真正的美。 比如我做了一些家具,我告訴別人,這是簡單實用,結實,每個家具只有一種用處,沒有多余的功能。馬上會有人說我:你也就只會做這些簡單的東西。 其實復雜的東西我也會做,不過覺得一切有用的東西才有存在的必要,太多沒用的裝飾,只是影響使用,讓人看了厭煩,可能審美已經到了簡單的地步,再也回不到紛繁了。 簡約的東西注定只能被少數人所接受,因為它去掉了繁雜的外表,表現的都是事物的本質。   審美的最高境界是不美,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武小說里面的,最厲害的武功是無招勝有招。 就審美來說,都是人類的定義和觀念,審美的最高境界應該是超越人類感覺的東西,到了這一境界,世間的已經不存在美或者不美,美和不美只都是一個概念,超越了概念便不存在美或者不美。 這種話說的神神叨叨的,很矯情,但是沒有辦法,超越人類感知的東西,是無法用人類的文字表達的,只能是心有靈犀的一種感應。 +10我喜歡

文/一直特立獨行的貓   我有一個做保險工作的朋友阮阮某天跟我說,她有次開著自己的寶馬車出超市的停車場,收費的阿姨問了一句:“姑娘,車是你老爸給你買的吧。”她有些沮喪,又有些覺得小小的驕傲,一股奇怪的情緒在心中作祟。   我不懂車,但從認識阮阮,就覺得她是個很有沖勁兒的女孩。漸漸相熟之后,阮阮斷斷續續給我講了一些她小時候的故事,我拼拼湊湊大概是下面俗氣的雞湯故事:   從小家境不好,住在偏僻的大山,聽說讀書改變命運,于是拼命讀書,真考上了大山之外的大學,于是更加努力的學習。畢業后十年一直在保險公司,從最基礎的業務員開始,做到今天的水平。我不太懂她現在啥水平,也不懂保險,單從物質上來講,甩我幾十條街。(我就是一個俗到只能看錢判斷生活水平的人)   我把她介紹給我的其他女性朋友,大家紛紛說:“ “怎么可能啊,走出大山哪里那么容易?”““扯吧,這種背景怎么可能有大客戶人脈,沒人脈怎么做保險?” “她老公是干嘛的?“ “現在的農村可有錢了,爹媽是拆遷戶吧。“   這些問題的答案我都不知道,也沒問過阮阮,但我的第一反應是:“你們為啥不信啊?“我們經常會在網絡上看到各種鼓勵女孩變得更美好的文章,也見過很多很多女生在網上大肆宣揚女權主義,表達自己的立場和聲音,可真的面對同齡女孩的努力,卻總是擺出一副“不可能”“背后一定有人”的架勢。不相信別人的你,真的相信過自己么?(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時隔好些年不見的同學相聚,提到某個女生現在的生活很滋潤,大家伙兒不約而同的問道:“她老公是干嘛的?嫁入豪門了吧?”   提到業內某個名聲赫赫的女總裁,總有聲音從背后傳來:“那有什么啊,不是離婚了么?再有錢再有能力也沒什么幸福啊。”   而提到自己每天的努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努力有什么用?還不是個窮屌?”   生活姿態千萬種,你怎么知道離了婚就不幸福?你怎么知道那些有本事的女生一定靠老公?跟別人瞥眼睛的時候,自己能不能比對方過得好?   有一本講男女平等故事的書中寫到:“我很好奇,未來的人們會怎樣看我們這些生活在世紀之交的傻瓜們。也許到了那一天,這個世界上的女人能和男人一樣平等。”100年過去了,表面上的平等在日新月異的變化發展,但我們的內心似乎并沒有做好準備。我們不相信自己的努力有一天會讓自己實現目標,也不相信別人的努力帶來了豐碩的果實。如果說,書中描述的那100年前由于社會風潮引起的不平等壓制了女性的戰斗力,那今天來自我們內心的不相信才會徹徹底底的讓女性對自己的認識毀于一旦。至少前者還可以抗爭,但后者已讓我們再也無法站起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當然,以前我自己也是如此,當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嘗試改變自己的想法。我看勵志故事,更看身邊人的故事。比如正在創業的朋友小令,一個小女孩開個餐館被各種部門刁難的一邊修車一邊在馬路邊哭;正在日本做貿易的老高,剛給客人買好的貨被偷了自己又搭上錢重新買;我不關心小令是不是富二代,也不關心老高的爹是不是很有錢,我只關心,她們正在做的努力,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被人欺負還要堅持談下去,我做不到丟了幾十萬的貨連哭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去賠。我做不到,就覺得她們真棒,我懈怠的時候,她們就是我的榜樣。   當我用這樣的心態和眼光看世界的時候,感覺人人都是勵志對象。身邊的每個人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每個人的行為也有能激勵我們的地方。承認別人的優點,看得起別人的成功,才是能夠讓自己走向成功的第一步。而女生彼此之間對于對方成功的贊許與信任,也才是女生從心底走向平等的開始。   如果身為女生的我們自己,都只認為別的女孩靠男人才能成功,自己靠嫁人才能跨進一個新人生,那就真的不要再怪別人看低你了。 +10我喜歡

作者/田春雨       初秋,一連幾天的連陰雨總算是停了下來。雨后的天空彌漫著一層輕紗似的薄霧。太陽跳出來了,輕風溫和地吹拂,天地間漸漸褪去了霧的罩影。樹木、小草、花鳥,呈現出一派沁入心脾的景象。 “老公,天氣晴朗,我們出去再買一盆沙漠玫瑰吧!”  馬強看著妻子,再看看窗臺上,那盆令妻子癡迷、蒔弄了數年的沙漠玫瑰,已是蓓蕾凸現,含苞欲放,看著那瑪瑙般的粉紅花蕾,正是翹首靜待花開的時刻。可天違人愿,只因這倒霉的連陰雨,這種喜陽怕陰的植物,終究沒能綻放其生命的芳華。可憐它慢慢凋落、枯萎,實在令人心疼。 由此,馬強想到了鄉下的老房子、老父母。和妻子商量把父母接來一起住,照顧也方便。 “老婆,這是容易的事,有空去買盆新的。”馬強回答妻子的話,很認真地上了新話題,“把我父母接來吧,每年秋季連陰雨我都擔心我家老房子還能挺多久?再說,我爹的眼睛不好,出門就是爬坡,萬一摔下溝怎么辦?” 馬強的妻子李婷婷,身材苗條,眉目清秀,在一家企業任職管理員,漂亮能干。聽到丈夫的話,有點悶悶不樂:“老公,等春季回去補修補修不就得了,把老人接來也不習慣城里生活。再說,老人喜歡小動物,留在村里今年抱上兩窩雞,明年種上三畝地,養一群鴿子,屁顛屁顛的樂在其中。” 馬強轉身回了臥室,妻子的話聽來是道理,可他明白妻子明顯不愿意接來父母。馬強沒做辯解,他雙手叉在后腦勺躺在床上,暗自笑了笑,既苦,又酸。接父母的話題還能繼續往下說嗎?一項知書達理,知冷知熱恩愛的妻子,聽到他接父母敬孝道的話題,完全是他想象中的另外一個樣子。 “我的話不高興了?躲臥室想什么了?”婷婷坐在丈夫身邊,看著馬強,馬強看妻子一眼,翻了個身,給了一個背。 “我也沒說什么呀,你倒不高興了?起來。”她拽起馬強,“幾天連陰雨,你心上也長霉了,不就是接你父母的事兒嘛,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 馬強摸了一把腦袋,他臉上露出了笑意:“我老婆善解人意,商量商量?可翻修房子的事我不愿意,我父母年歲大了……可在父母孝道方面十分愧疚,‘人之行,莫大于孝’。” “老公,我明白了,你是沒得商量了,硬要接來我也沒法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叫我是你老婆哩。” 婷婷搖搖頭,說得很委屈,馬強很小心地把妻子摟在懷里,嘴唇在耳邊低語:“好老婆,謝謝!” 馬強父親馬老頭六十多歲,年少時只因父輩成分不好,聰明好學的他上到初中就停學,只得回家種二畝薄田。白天種地,晚上讀書,在那個知識匱乏的年代,馬老頭算是村里的文化人,有空看看書,看過的《楊家將》、《呼家將》,講給村里的老少聽。閑暇時還喜歡花鳥,山梁上的野花、懸崖上飛出的俊鳥,他都能叫出名字。長到二十歲出頭,改革開放帶來了新政策,他的理想就是參軍,哪怕到了部隊養鴿子他都盼望參軍。可在一次勞動中電焊犁頭,一只眼睛被碎鐵擊傷,只得老老實實種地。       每到柳樹抽出新芽,草尖兒冒出綠點,他那雙飲過山風日月的眼睛,洞悉著每顆種子適應土壤的性能。播種、插秧、拔節、到抽穗、孕穗、適時灌漿、收割,每一道既定的程序,都會在馬老頭的心里搭起一座希望之橋,將兒子托上幸福的彼岸。 “希望”到達幸福的彼岸,一把鐮刀,一頂斗笠,一身破爛衣裳,已經成為光榮歷史。馬老頭踩著余生的燦爛星光,悠閑自在打發日子。 火紅的太陽,從山的背部“嘩”地躥起,天空頓時變得高遠而亮麗,新的一天開始了。幾只鳥雀“唧唧”地掠過。這時,馬老頭邊喂鴿子邊高興地對老伴說:“兒子要回來了!” 果然,他高大帥氣的兒子回來了,老兩口高興地圍著兒子問長問短,摸摸臉,摸摸手,胖了,瘦了,眼睛里樂出了淚花:“兒子,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吧?” “爹,媽,我這次回來是接二老進城住,村上的老房子不能久住,下雨的時候特別擔心。” “兒子,也是啊,村上的危房國家出錢都翻修了,說是貧困戶補助,爹去問村干部,人家說我兒子是國家干部,老爹媽不符合評貧困戶的條件。” 馬老頭這么一說,馬強臉上仿佛讓人狠狠抽了耳光。                    二       兒子工作的地方是個大城市,一切家養動物稀少,能有鴿子嘛?這兒的人最多養養寵物狗。跟了自己多年的一只生靈能丟下? “這瘋老頭,到了兒子家看你還瘋鬧,人家樓房干凈得沒一點塵土,甭說鳥糞。你就給我省省心吧,把這些東西丟下讓它自生自滅吧。” 老伴的嘮叨就像耳旁風,他摘下一些菜葉子搗碎,和米拌起來,放進小箱子里。鴿子亮開翅膀,咕咕叫著,叫聲凄婉響亮,清脆揪心。馬老頭摸了一把眼窩,望著鴿子,那圓圓的腦袋,黑黑的眼睛,尖尖的嘴巴,這么精致的小生靈怎么舍得下。帶走,對,帶走! 主意已定,馬老頭和兒子商量去了城里也要帶上鴿子。兒子聽后老父親的話很滑稽:鴿子帶那干啥,放生大自然。 “兒子,爹養了好多年了,你不回來的時候是鴿子陪爹媽解解悶,爹舍不得。” 馬強為難了,在媳婦面前沒少說好話,說什么鴿子可以和孩子玩,孩子少看手機,要么孩子回家跟大人搶手機,說輕了不聽,重了也舍不得。婷婷還是嘟起嘴不滿意。 “主意你已經拿了,還說這些干什么,好像我倒成了難纏的主,鳥事也放不下。”婷婷滿臉陰云。 馬強當然看出妻子對父母的到來十分抵觸,但他裝作不在乎,人嘛,事事順心順意那是不可能的,湊合湊合就過去了。      三       小車駛入一小區,馬強下車打開車門,車內慢慢騰騰鉆出兩位打扮土氣的老人,兩老人仰起頭望著直入云端的高樓大廈:咦!那么高能上得去?老伴背起半袋子米傻癡癡望著,馬老頭提著鳥籠子數起來,眼花繚亂也沒數清。眼前槐花飄香,小區煥發出別樣的景象。樹蔭下草坪上開著不認識的各式各樣的鮮花,零星點綴著黃色的蒲公英小花。樓院下幾個老人在一面大傘下擺著桌子打麻將,玩撲克。還真是好地方啊!兒子前面走,老兩口后面跟著。這時的馬老頭心里跳得就像拔浪鼓似的,瞅著兒子按了按墻上的紅點子,門開了,鉆進了一個垂直的梯子形狀的地方,又關上門,憋氣,緊張。一會,停下了,門又開了,兒子說到了。老頭子東張西望,摸了一把胡子,把鳥籠子藏在身后。兒子掏出鑰匙開門的瞬間,里面傳出激烈的吵鬧聲:“放學回來就看手機,長大看你怎么過生活。”然后是摔打聲和哭聲。兒子打開門給兩老人找出拖鞋換上,里面的吵鬧還在繼續。老頭子躡手躡腳瞧著寬大明亮的的房子,再瞧一瞧藏在背后的小生靈,眉頭一皺再皺呆在那里。老伴也是無所適從的站在那里。 無論孫子對著媳婦怎樣的吵鬧、哭嚎、吼叫和哀求,媳婦的態度都很堅決,絕不把手機給孫子。 “管管你兒子,手機會毀了他的前途。”媳婦對著兒子吼。瞪著獅子般血紅的大眼睛吼著,嗚咽著,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你就讓他看一會嘛,至于大吵大鬧。”馬強護著兒子。 “堅決不能讓步,如果把手機給他隨便看,把他的前途毀了,我們還有什么奔頭。都是你,真不知道你怎么教育兒子的,沒一點遠見。”婷婷看一眼門口的兩位老人,“爹,媽,來了。”脾氣少許收斂。 咕咕,咕咕…… 孫子聞聲不哭了,仿佛才發現鄉下的爺爺奶奶,好奇的目光盯著。 “大孫子,看看爺爺給你帶來了啥?”馬老頭將鳥籠子舉起,孫子高興的大叫一聲:“爺爺,是鴿子,我課本上見過。”小寶接過爺爺手中的鳥籠子,小臉樂成了小太陽,“這小家伙長得可愛極了,圓圓的小腦袋瓜,胖胖的身體,長長的尾巴。好喜歡喲,爺爺送給我的吧?” “是送給我大孫子的,喜歡就好。” 鴿子在籠子里跳來跳去的,一會兒探出腦瓜子瞅瞅,一會兒縮回去抖擻翅膀,把剛才的氣氛搞活了,頓時,孫子喊了一聲:“媽媽,爺爺給我帶來了鴿子,好開心啊!”家庭氣氛緩和起來了。 老兩口整天呆在樓上,也不敢上什么地方去走一走。馬老頭喂喂鴿子,逗逗孫子。也許是孫子特別喜小生靈的原因,媳婦也沒生出討厭之舉,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一個多月。在一天大約是午后了,馬老頭給鴿子倒了點水和米,然后坐在窗口看風景,孫子放學回來了:“爺爺,鴿子到了這里,剛吃米,它們一定吃膩了,給他們到菜園子捉蟲子,好不好?”孫子的話讓馬老頭把以前所擔憂的全都放下。禮拜天和孫子捉蟲,遛鳥。他樂呵著,就像一個老頑童。他感覺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一種幸福狀況,享受的是天倫之樂。 “老頭子,出門不比在家,你要有點樣子。”經老伴這一提,他重新把半月來在兒子家的情形一層一層的想了出來:兒子在媳婦面前一副點頭哈腰的慫包樣,就像李蓮英見了慈禧。他張著嘴想和老伴再說什么,老伴指了指兒媳臥室,他半晌說不出話來。老兩口仿佛是做錯事的孩子,處處看人家眼色行事。 “我這老子當的不如孫子。來這地兒憋屈啊?” “已經來了,這話可千萬別讓媳婦聽見。” 馬老頭點了點頭,眼睛里流露出一抹難言之苦。 老頭聽見媳婦在兒子面前找他的茬:你爹真是的,禮拜天就帶兒子,鴿子瘋跑,你媽還做點活,他就吃白食。兒子說:我爹以前也是不敢出門嘛,為了陪小寶現在敢出去溜達了,小寶至從我爹媽來了也放下了手機,也是好事啊。媳婦說:他是溜達他的鳥,打他帶來那只鳥起,家里就一股臭味,我都快熏死了。好老婆,我爹天天打掃鳥窩,能臭到哪里去,我們總不能為了鳥事起矛盾吧?不至于心胸狹窄到容不下一只鳥吧? 兒子出差不在家,馬老頭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沒出去。孫子放學回來,他就像一個老小孩跟孫子喂鳥,逗鳥。高興的孫子抱著爺爺撒嬌:“爺爺,爺爺,鴿子有爺爺奶奶嗎?”他告訴孫子,有,生命都有祖宗,誰沒祖宗就是忘本。老伴使眼色讓他少說一句。兒子在家的時候媳婦沒多少話說,但也和和氣氣。兒子剛走幾天,媳婦的臉也繃緊了。每天婆婆伺候得吃喝外,打扮后就帶著包子出去了,臨走的時候吩咐婆婆把衣服洗好。每每這時候馬老頭有種說不清楚的滋味。 今兒,陽光柔和,中午的時候,只穿得住一件夾衫。但到了午后三四點鐘,忽而由北面飛來了幾片灰色的層云,把太陽遮住,接著就刮起風來。孫子要馬老頭帶著出去遛鳥,老頭說天氣變了就不用出去了。風擺的窗子吱吱響,老頭子關上窗子和孫子逗鳥。忽然間,他的臉皺起來,眼珠往上翻,呼吸停住,于是……啊嚏!婷婷看得明白,他在小寶面前打了個噴嚏。婷婷趕忙跑過來拉起兒子就走,嘟嚷開了:“打嚏噴不會躲開我兒子,真是啥都不懂的老頭。” 老頭子揉揉鼻子,翻起眼珠看看沒作聲。但心里不服氣: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在啥地方,打噴嚏總歸是不犯禁的。 老伴出來怪怨他的噴嚏不能隨便打出來,要看地方。老伴說老頭子幾句,給媳婦消消氣。 可是,這一說不要緊,婷婷來勁了:“把唾沫星子噴在我兒子身上了,有細菌傳染。” 馬老頭再遲鈍也不至于不理解老伴的意思,他就趕緊進了自己的臥室。孫子跟著要進來,媳婦不讓,說爺爺身上有細菌,會長出大皰,變丑。后來就去得少了,除非媳婦不在家。馬強回來了,看見妻子給父親摔臉子,父親也老犟牛,不讓步。兒子特意給妻子解釋,其實也沒什么,不就是一個嚏噴嘛,說出去讓人笑話。馬強又跟父親解釋,一家人過日子要和和氣氣,大人不記小人過。馬老頭心里疼兒子,嘴上還是忍不住一句:“爹身上能有多少細菌,你小時候和爹睡也沒讓細菌吃了。”馬強聽到老父親的話,哭笑不得。 老伴天天除了伺候兒子一家,把老頭子收拾得干干凈凈,生怕媳婦嫌棄。她常常開導老伴:像我們這把年紀,能有啥看不開的?就是媳婦不給好臉色也沒啥,我們兒子孝順啊!你要少說兩句,回頭為兒子想一想。我知道你一向在我面前脾氣慣了,在誰面前也犟脾氣。可人家媳婦面前能使得? “咕咕……咕咕……” “多嘴的東西,叫什么叫,再叫有你好看的,哼!” 馬老頭聽到媳婦指桑罵槐,他的心揪的老高老高,氣憤、失望、心痛、糾結、無奈,等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堵的他喘不過氣來,仿佛分分鐘就能讓他窒息。他想好了,等兒子下班回來,一定要和他語重心長的談談,帶著老妻和鴿子到養老院,讓他明白老媽老爹的苦心。                    四       馬老頭的打算沒告訴兒子,他想和孫子好好玩幾天。他不忍心一下子帶走孫子喜歡的鴿子。 城市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游蕩;而山峰的陰影,更快地倒壓在城市中,陰影越來越濃,漸漸與夜色混為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了。 “爺爺,鴿子喜歡吃蛐蛐兒嗎?”小寶緊緊拉著爺爺的手。 “蛐蛐兒為啥要給鴿子吃吶?留下陪寶兒玩,蛐蛐兒叫聲很好聽,就像唱歌,比鴿子也好聽。” 馬老頭給孫子做帶著鴿子離開的思想工作,把捉的蛐蛐放在小籠子里帶回了家。 夜半,小寶起床解手,亮了燈,聽到“蛐蛐……”的叫聲,玩性的小寶把蛐蛐兒捉了出來,一身黑亮的盔甲在燈光下特別耀眼,一對長長的觸角煽動著。嘻嘻,好玩! “啊……” 黎明前的一聲尖叫,驚得馬強跑了出來,看到妻子長大嘴巴指著衣服上的一個黑點。馬強眉心皺起來:“怎么了,怎么了?大驚小怪的,是啥東西,我看看?” “黑點”一下子跳了起來,飛到了廚房。馬強當然認識是蛐蛐。一拍腦袋:“我的老爹啊,眼睛不好使還帶孩子到山腳下把蛐蛐捉回家,叫我說什么好啊!”婷婷不依不饒,要把鴿子趕出去。馬強沒辦法,和老媽商量:“媽,我爹舍不得放了鴿子,就送給動物園吧,有時間去看看。”老伴對兒子說:“兒子,你爹小時候就喜歡養鳥呀啥的,人老就像老小孩。兒子啊,你爹在別人眼里算不上一個有本事男人,也不是聰明男人。可你爹是好男人,有善心的男人,鴿子給你爹帶來了快樂。他是不會送出去的,張口也是白搭。” 母子的話婷婷聽到了:哼,老小孩?我可不慣著你瞎折騰,走著瞧!婷婷臉上就像涂了蠟,閃著冷冷的光。 馬強帶父親出去看眼病,家里留下小寶和母親。 “兒子,媽媽給你帶回小動物了,快看看。保證比爺爺的鴿子可愛。”中午,婷婷懷里抱著一只小花貓,興沖沖對兒子說。 “喵……”一聲嘶鳴,孩子看到是一只花貓,高興的跳起來。 “兒子,可愛吧,以后和貓玩,別玩討厭的鴿子。” 剛開始,貓未發現鴿子,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聽到“咕咕”的叫聲也是撩起眼皮看一看。可鴿子發現貓的到來不安寧了,害怕、恐懼,在籠子里跳來跳去的。它不吃也不喝。孫子放開籠門,特意送上菜葉子,沒想到鴿子“嗖”一聲飛了出來。“咕咕……”好像在告訴主人這里不安全。不一會兒,鴿子飛落在客廳的沙發上,東張西望,驚慌失措。貓開始注意了,伸出紅蕊的舌頭舔舔嘴唇“喵“一聲竄起來,一雙眼睛緊緊鎖住鴿子,一下子猛撲過來,嚇得鴿子躲過。貓這次匍匐在地板上,和鴿子對峙。 咕咕…… 喵…… “嘻嘻,好玩……”孫子拍手叫好。做家務的老伴發現孫子要闖大禍了,趕忙喊:“寶兒,快,快把貓趕出去,快……” “奶奶,它們在玩。” “快……” 沒等老伴把話說完整,貓猛地竄起來,一下子撲倒鴿子,惡,準,狠,扼住了喉嚨…… “是誰帶回貓的,趕出去!“馬強回來看著父親手中捧起死鴿子那份傷心,他吼起來。 “是我, 你管不著。”婷婷橫眉豎眼,毫不理虧。 “你明明知道鴿子和貓是天敵,你這么做有意思嗎?”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真是奇了怪了,我的家能養鴿子不能養貓?你嫌棄我?我走!”婷婷委屈的樣子。 夫妻吵個不停,卻沒有意識到受傷害的還是父母,馬老頭指著兒子說:“兒子,你們不吵好不好,不就是一只鴿子嘛,爹不心疼,爹養著它也厭惡了。再說,爹住進來礙手礙腳,還是和你媽進養老院。”馬老頭說此話時,轉過臉摸一把鼻涕。 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父母丟到養老院,那樣倒不如不把父母接來。當初自己愧疚了無數次,開導妻子好好孝順父母。眼前鬧出這些矛盾,自己兩頭都得妥協,都得平衡。可眼下妻子回了娘家,父母要走,怎么辦? 晚上,父母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馬強輕輕推開,伸手打開了燈。發現母親坐在床沿擦眼淚,父親仰面躺在床上瞪著眼,看他進來也沉默不語。 “兒子,還是讓我和你爹進養老院吧,你把媳婦接回來,寶兒需要媽媽,你需要一個家。我和你爹這把老骨頭哪兒也是熬日子,已經多半截入土了。媳婦是你一輩子親人,和你黑頭守白頭。” 一向不善言語的母親說出這番扎心的話,讓馬強鼻子酸酸的,原來父母的愛是這么的簡單,簡單到不需要解釋,他緊緊抓住父母的手:“爹、媽,您二老養我小,我養你們老,這是天經地義的,記得您二老省吃儉用供養我上大學,爹拿著通知書哭紅了眼睛……”馬強擦了眼眶顫抖的眼淚,惹得爹媽抽咽起來:“兒子,你是好兒子,從小聽話懂事,爹沒本事,一輩子大山下刨食,不能讓我兒子也走老路。爹就是吃再大的苦把你培養成人,這輩子值了。剩下這把老骨頭就是你媽說的,哪兒也能熬日子。”馬老頭說的很低,低到塵埃里。 五 妻子賭氣回了娘家,貓也抱走,鴿子“飛天”。小寶整天苦著臉要媽媽,手機又成了孩子的伙伴。       馬強站在窗口,看著妻子喜歡的沙漠玫瑰,丟在東窗口的暗處,葉子完全凋零、枯黃,說好了再換一盆,一直沒時間陪妻子逛花市。父母住進來又鬧出這些矛盾,妻子一氣之下回娘家,是不是該換一盆新的進來,妻子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他端起花盆要下樓,父親攔住:“干啥?” “扔了!” “怪可惜的,干啥要扔?” “爹,已經枯死了,您知道這是啥花啊?” “旱玫瑰,爹小時候,咱村的沙地有,你以為爹不認識。” “那現在還有嗎?” “現在土地到處打農藥,山村已經滅絕了,旱玫瑰才輪到人工培植,成了市場香餑餑。” 原來是這樣啊!馬強要丟了枯黃的沙漠玫瑰,父親接過花盆放在窗口陽光充足的地方。 沙漠玫瑰一旦爛根,就要將其從花土中取出,仔細檢查,把已經爛了黑了的根部切除,再將之栽到新的花土中,并控制澆水。如果花土不足,可以將舊的花土放到太陽下曬一下,蒸掉其中的水分,再混以少量的新的花土。等待新芽冒出。 馬強搞不明白妻子干么起那么早?那只蛐蛐兒為啥就落在妻子衣服上,要是妻子起床遲點,蛐蛐兒說不定飛走,就沒以后的事兒了。 馬強一大早單車直奔只有二十公里地的丈母娘家。“嗚哇”,突然一聲怪叫,嚇得他停下來,“嗚哇”,接著又一聲。烏鴉!他的后背涼颼颼的,那只烏鴉落在電線桿上,他撿起一塊小石塊嚇唬這晦氣的東西。那可惡的東西對著他翹翹尾巴,又是“哇唔”一聲飛走了。他想,這種不祥之鳥在老家見過,在老家荒涼的野地或老宅背后一株孤獨的枯樹上出現。那凄厲而蒼老的鳴叫小時候就特別討厭。不想了,走起! “咦,那是誰啊?”他發現東面那條小路好像妻子的影子,那輕飄飄的走路形態,和一身粉紅色衣服特別打眼。他停下了,再細看,果然是妻子,他正要喊聲:“婷婷”,可張了張嘴壓下去了。走,跟著她瞧一瞧?他偷偷跟著妻子左拐右拐進了一家美容院。 他聽到里邊說話了:來了?嗯!是一個陌生聲音和妻子說話:貓呢,還乖吧,我可除了你別人還舍不得送。謝謝姐,貓我帶到我娘家去了,我怕留下讓老頭子趕走。馬強心里明白妻子一定是常到這兒,和老板娘拉起家長里短的事,這老板娘生出送貓的主意,哼!他偷偷透過門縫看到妻子躺在白色床單上,特別滲人,白色蓋住半個身子,露出胸脯雪白的一對“鴿子”,女人雙手按上去,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用力搓揉。“你干什么,婷婷,回家!”他的突然襲擊嚇得婷婷坐了起來:“你,你幽靈啊,嚇死我了……”婷婷喘著粗氣,“我做豐胸,又不是見不到人的事。”他扯開婷婷身上的白色單子:“婷婷,那么嬌嫩的地方哪里吃得住用力搓揉,快,起來回家!” “我們的豐胸方法提倡的是安全健康,一般來講,女人生過孩子胸部就會下垂,或出現小結,那就是乳腺炎的前兆。豐胸好過開刀,好過口服,選用植物成分的外用美乳霜涂抹上去再按摩,這是比較健康的豐胸方法。美乳霜可選用植物成分的波斯麗爾,這款產品在其效果、口碑、安全等方面遠遠領先于其它同類產品。先生,你可以詳細了解下。”豐胸師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女人,也是送婷婷貓的女人。女人將一小瓶所謂的“豐乳液”舉在馬強眼前,馬強看都不看一眼:“狗屁,婷婷,我們做愛也不敢用力揉捏,還得留心你的反應,生怕碰疼你。你原來每天一大早來這兒做什么狗屁豐胸,你已經在我眼里是最美的,回家!” 馬強強行拉著婷婷出了美容院,婷婷嘟起嘴撒嬌:“我就不回去。” “嘟起嘴的樣子可愛極力,再來一下!” “去你的,回去可以,你爹媽得租房子?” “婷婷,你,你又來了,誰都會老的……“ “不聽,不聽!啊……“婷婷無理取鬧。 “你到底回不回?” “不回!” “那好,告訴你李婷婷,爹媽只有一個,不能換,老婆可以換,你愛回不回。” “馬強,你,你,你,你混蛋!” 婷婷指著馬強,她感覺自己身子輕飄飄的,眼前無數個馬強的影子指責她,她軟軟地倒下去…… 醫院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無端的恐懼侵蝕著馬強的心:妻子到底怎么了,自己說幾句就倒下了?婷婷躺在病床上,臉色煞白,眼睛緊緊閉著。她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丈夫,頓時,胸口涌動,濁浪滔滔,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婷婷,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話,別當真!“他握住妻子柔若無骨的手,放在唇系。那個在他面前有時任性霸道;有時體貼溫柔的、十分愛美的健康豐滿的妻子,今兒躺在白色中喘息。他的心仿佛讓一只無形的手狠勁揪出胸口,痛到淚珠在眼眶泛濫。 一個晴天霹靂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婷婷患乳腺癌! 馬老頭老兩口與小孫子等待著婷婷回家,寶兒放下了手機,奶奶做好各色美味菜肴,滿滿一桌子。叮鈴鈴,叮鈴鈴……門鈴響起,寶兒邊跑邊喊:“媽媽,媽媽,我很乖,再不惹您生氣了。”打開門,只有爸爸一個人,寶兒探出小腦瓜看看:“媽媽呢?”馬強沒回答,走到自己臥室躺下了。寶兒提著拖鞋給爸爸換上,眼珠子黑溜溜地看著爸爸。 “兒子,怎了?” “媽,沒事,吃飯,飯好香哦!”馬強翻身出了臥室,進了廚房,夸張的口氣。他給兒子、爹媽分別夾了菜:“吃,沒事,沒事。”馬強說話的當兒,眼淚差一點掉下來,父母已經意識到兒子“沒事”,可能遇到了大事。 “兒子?”馬老頭聲音顫栗。 “爹……” 馬老頭常常一個人看著那些花盆發呆。特別是那盆不忍心丟棄的,滿臉病態的沙漠玫瑰。它需要呵護,需要盡心照顧,松土,施肥,陽光,水分。   六       躺在醫院的婷婷,不說一句話,眼睛睜得老大,盯著上空,像背過氣一樣駭人。但心里明鏡似的:怎么就得了要命的病?是不是上帝來懲罰自己?不!上帝是仁慈的,自己也沒到了不可饒恕的地步。這懲罰太嚴重了吧! 她不停地胡思亂想:自己身體一項很好,至從做了豐胸就開始乳房脹痛,難道是豐胸出了問題?對,想起老公說的那句話:這么嬌嫩的地方吃得住用力推拿。加之每次豐胸都吃一粒味道難聞的藥,是藥就有三分毒。她突然坐起來了,眼睛依然癡呆無光:給豐乳師打電話,她按酸了手指也沒拔通,原來手機關機。她又微信聯系,已經拉黑了她。 婷婷主治醫師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性大夫,將馬強叫到辦公室商量治療方案:手術治療。馬強把治療方案告訴婷婷,婷婷哭著喊著不同意,乳房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美麗。馬強再次與大夫商談,采用新的治療方案: 開展保乳手術,前提是在保證生存不受影響的情況下,來進行保乳,就是不把整個乳腺切掉。保乳手術策略包括三個方面:一個是把原發灶局部切掉,包括周圍一部分正常腺體;再一個清掃腋窩淋巴結;第三加上術后輔助放療。 醫生有了新的治療方案,婷婷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竭力自己坐起來,把身子坐穩,讓自己有抵抗病魔的勇氣。馬強扶她坐起:“老公,我拖累你了!”他握住她的手:“啥話啊,別這么說,你會好起來的。” “老公,要花費好多錢的?” “婷婷,一切費用已經交了,我爹拿出了棺材板的錢。” “多少?” “二十萬!” 婷婷再沒開口,鼻翼煽動起來,兩行淚珠你追我趕滾落鬢角,“哇”一聲,猛然用被子蒙上了頭,可以看出被子在她的抽泣中不停地抖動。 “爺爺看啥哩?” 一大早,天氣陰沉沉的,陽光懶得爬上山頭,任憑一層一層的黑云翻滾,馬老頭望向窗外,心里卻平靜的出奇。 “看遠處的樹!” “樹上有啥啊?” “有樹葉!” “爺爺,大笨蛋,秋天到了,樹葉落了,我們書本上學過。” “用心聽,一群鳥落在樹上,比葉子更好看,唱著綠色的歌。” “真的,爺爺?” “真的!” “噢,爺爺會講童話故事!”小寶高興地跳起來。 “爺爺還看見了啥?” “太陽!” “太陽在哪里?” “心里!” “怎么在心里?” “種在心里!” “爺爺還會種太陽?” “會啊,看看寶寶的臉紅紅的,多么可愛,肚子里一定有一顆小太陽。” “噢,我也要種太陽,種太陽,和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起種太陽,種太陽,種太陽……”小寶拍著小手唱起了歌。 馬老頭看著可愛的孫子,他笑了,揉了揉模湖不清的眼球,笑得淚花跳在胡須上,隨著抖動的胡須翩翩起舞。 婷婷的病得到最好的救治,有效地控制了病情發展,身體在恢復之中。 “老公,我要去后院看看風景!” “已經深秋了,綠色已經褪凈。” “不嘛,就要看,心中有綠色,四季是春天。” 馬強扶著婷婷,坐在一顆垂柳下的長條凳上。 婷婷心情特別開朗,表情和語氣里都透著溫馨:“老公,那是什么樹?”她指著不遠處一顆高一米五六的樹木,挺拔,莊重。樹葉顏色變化多端,有金黃色的、淡綠的、黃里透著綠的、綠里透著青,還有如同楓葉似的火紅色!真漂亮!婷婷快樂的如同小燕子叫起來。馬強緊挽住她的胳膊,二人向著那顆美麗的不知名的樹奔去。婷婷隨便撿起一片落葉,上面的葉脈清晰可見。葉子的形狀更是與眾不同,有如盤子一般的黃葉,有似扇子一般的綠葉 …… “老公,你說這是什么樹?” “你說呢?” 婷婷皺起眉頭,嘟了嘟白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一副調皮的樣子:“不告訴你!” “我也不告訴你!” “是,是賈平凹筆下《落葉》中的法桐樹!”       二人幾乎不約而同,嘻嘻嘻……婷婷捂著嘴笑了。笑過后,揚起頭:“它年年凋落舊葉,而以此渴望來年的新生,它才沒有停滯,沒有老化,而目標在天地空間里長成材了。” 婷婷哭了,哭的花枝亂顫,馬強緊緊摟著她瘦弱的身子,陪著他默默流淚是最好的安慰。 生命是在蛻變中成長的,變化的過程中有喜有悲。通過這一次的磨難,婷婷仿佛就像一顆法桐慢慢成熟。 陽光燦爛的日子,馬強接回了婷婷,馬老頭接過兒子手中的行李,看著面前面黃肌瘦的兒媳心里酸酸的。婷婷一只手提著一只鳥籠子,里面是一只白生生的鴿子。老伴忙著給婷婷倒水,鋪開床鋪,扶著婷婷問長問短。 “爹,對不起!”婷婷舉起鳥籠子,淚光閃閃。馬老頭接過來,聲音沙啞“給爹的?” “給爹的!” 馬老頭走到窗口,打開窗,拉開鳥籠閘門,他雙手托起鴿子:飛吧,飛吧!鴿子“咕咕”一聲飛向云端,沖入天際。窗口吹來清涼的秋風,吹得他眼睛滿是淚光。他舒出一口氣,袖口擦去眼角的淚,猛然發現那盆沙漠玫瑰抽出了新芽。 “快來看,沙漠玫瑰發出嫩芽了!”馬老頭高興的孩子似地喊了一聲。嘴角一抹燦爛的笑。 此時,門口傳來小寶清脆的歌聲: 種太陽,種太陽 我們心中都有一顆小太陽 種太陽,種太陽 ……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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